李文宜拿出一个小本子,用自来水笔在扉页上写了字,而后递到周雷跟前,说道:“今日,我李文宜见到你这个董小姐,没什么东西拿给你做个纪念,就这个小本子吧,你拿去。”周雷笑道:“我拿你姐姐的本子,也没个东西送给你呀。这样吧,我身上有个银夹子你夹到头上。”
李文宜接过银夹子,除下军帽插到头上,显得英姿勃勃的,高兴地说:“千里送鹅毛,礼轻仁义在。其实你这个银夹子倒蛮贵重的。”董凤兰站了起来,说:“李姐,我这就走了。”李文宜摆着手说:“怎么?就这样走了。看在我们曾经一起工作的份上,相互配合还不错,今日我们再次分手,不妨拥抱一下。”董凤兰说:“谢谢李姐你关爱我。”两人热烈地拥抱了起来,……
范巧玲、吉素斌带着董凤兰、夏芒香到北边做群众工作,走到半路上,她们看见有个妇女在啼哭,说要下河寻死。吉素斌说:“董凤兰,你去查点一下那妇女,问哭的什么事。”董凤兰说了声“我去”,她跑到近前,说道:“你这位嫂子在这野处哭的什么事?不妨告诉我,我给你排忧解难。”这个妇女原来是挨了丈夫的毒打,她名叫钱如扣。
董凤兰说:“如扣,我送你回家,这回我要说说你家丈夫乔克元。”妇女说:“他蟊得很,蛮不讲理。”董凤兰笑着说:“我会跟他讲理的,一定说得他心服口服。”妇女说:“我家远的呀,你肯送我,那好煞了。”
向东转过弯往北,经过徐家湾,还要向北,到了大河边才将那妇女送到了家。董凤兰说:“乔大哥,你今日为啥毒打嫂子?”乔克元赔笑道:“我不曾怎么打她,瞧你这位大妹子说的呢。”董凤兰当下毫不客气地说:“乔大哥,今后你要尊重嫂子,相敬如宾。……你为的小事就伸手打人,像什么话?”男人认错道:“我今后再也不打如扣了,难为(感谢)你送我家如扣回家。”董凤兰便告辞返回。
她从小木桥走过,进了徐家湾,刚要转弯向西,不料前边站了三个汉子。其中一个说道:“小女子留下来做我们的徐大哥的女匠,他不会亏待你的。”董凤兰说:“我是到宁乡做亲戚的,请你们让开。”另一个大汉说:“到了徐家湾,你就别想走得掉。”董凤兰便转身走另外的路,对面走来两个汉子,冷笑道:“小女人,你往哪跑?”此时屋档里走出一个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,笑嘻嘻地说:“跟我回去,他们都不会为难你的。”董凤兰见状,孤掌难鸣,只能暂时妥协,说道:“你要待我好。”“这个自然,我怎么会不待女匠好的呢。”
董凤兰来到东边嘴上,这是个草屋。她坐在板凳上,说:“我肚子饿了,要吃点东西。”这个男人点头哈腰地说:“唉,我喊殿确拿井冈琪给你吃。”说着招呼一个汉子,马上送来了。董凤兰吃了两口,丢下来,说:“难吃死了,不吃。”男人再次点头哈腰地说:“你嫌井冈琪不好吃,那你坐到房间里等会儿。”董凤兰便进了房间,心里一直想瞅准时机跑出徐家湾。
男人说道:“殿确呀,麻烦你去请我家二奶奶给新人梳个头,毕竟是我的喜事嘛。”汉子说:“没事,我保管给你把二奶奶请得来。侄子的喜事她能不来帮忙料理么?她给人家做福奶奶不晓得有多少回。我们徐家湾也只有她是个做喜事的好手。”男人递给汉子的红封儿说,“你把封儿给二奶奶,她个势利眼,有钱就好说话。”汉子点头道:“你有红封儿给她,这就更能请得动她了。”
不一会儿,来了个看上去麻滑的老女人,说道:“庆福呀,你的新人在哪里?”男人笑嘻嘻地说:“二奶奶,她在房间里,这就请你给她打扮一下。”这个二奶奶进了房间,低声说道:“你是哪里人,叫什么名字?”董凤兰说:“我是蔡家堡东边何家舍的,叫何凤兰,今年十八岁,在蔡家堡读书。”“多大岁数?”“十九。请问,我今日嫁的这个男人,他叫什么名字?”“他叫徐庆福,你嫁给他,要享一世的福,你看他家境多好,我们徐家湾十几户人家,哪家都没有他有钱啊。”
二奶奶在银桌上面摆放着镜子、木梳和一些首饰,随后说道:“凤兰呀,今日是你大喜日子,把头梳一下,来,你坐到这里。”董凤兰便靠近银桌坐着,二奶奶将瓶子的头油倒在巴掌心,随即给她头发上摩摸起来,经木梳一梳理,头发油光光起来。二奶奶说道:“你是学生子,留的短头发,又没有假儿,不好盘鬏,那就在头的一边扎红头绳吧。”
董凤兰一头乌索索的头发,油光可鉴,左边耳朵后面大扎了红头绳,右边上方是银梳子,浑然成了一个丽人。二奶奶从灶台上拿来抹布擦了擦银桌和床桄,将蚊帐和被单整理好。她笑吟吟地走出房间,招呼道:“庆福呀,一切都给打理好了,我这就回去,不要喊我吃晚宴,喊我,我也不得来。”男人说:“二奶奶,你不肯来吃晚宴,那我事后请你。”“不要烦神了,家里人做个事情,又不曾费多大的事。好了,这么说,我走了。”老女人摇着手笑眯眯地走了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