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类型:##】
【效果:使人感染“失眠症”,可通过“现实世界”的接触向任何人传播,并潜伏在体内,由持有者决定发作时间和发作烈度】
北美洲,一队年轻人高举横幅在街上游行,嚷嚷着“自由平等”的陈词滥调;两个黑人青年趁机冲进街边的店铺,抓起玻璃柜里的金饰一路狂奔。
自天平教会正式向联邦宣战以来,随着众多城市的沦陷,双方的势力对比越来越暧昧不清,有人趁乱混水摸鱼,也有人闭门不出,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改朝换代。
天平教会的扩张和以往任何一次反抗势力叛乱都不尽相同,原本以为只在地方上小打小闹的恐怖组织摇身一变,化身成熟的政治势力,所过之处鬼怪横行,将人类的地界转化为诡异的禁域。
联邦的热武器和正规军毫无用武之地,诡异调查局适时挺身而出,虽短暂地控制住了局势的恶化,却在后续的战役中同样节节败退。
游行的队伍一路引发争端和骚乱,尖叫声和咒骂声不绝于耳,更多人则选择冷眼旁观,维持一种明哲保身的缄默,在心里默默祈祷战局尘埃落定,混乱尽早结束。
在某一刹那,所有人的动作都静止了,包括游行者、抢劫者和路人,好像被施加了女巫的魔咒。
紧接着,他们的皮肤表面泛起异常的高热,密密麻麻的黄色花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,缝隙间飞出脓黄色的蝴蝶。
这样的情形在各地发生。躺在街头的流浪汉、坐在教室里的学生、办公室中的白领、正在发表演讲的政客……越来越多的人倒下了,身上无一例外开出黄色的花朵。
这是一种和死亡紧密相连的诅咒,像瘟疫一般无声无息地传播,带走一条条前一秒尚还鲜活的生命,将人与人变得前所未有地平等。
恐慌、绝望、惊惶、忧虑……各种小道消息在各大论坛中纷飞,有人疑心是实验室泄露的病菌在作祟,可是哪一种病菌能使人这么快地走完从感染到死亡的过程呢?
信仰宗教的人开始向上帝忏悔罪孽,相信科学的人则尽力冷静地分析死亡原因。
诡异调查局北美分局的局长在最初的无所适从后很快做出判断:“那些人死于诡异游戏中名为【失眠症病菌】的诡异。”
他身边的调查员很快调出相关信息:“这种诡异独属于《红枫叶寄宿学校》副本,而那个副本在齐斯、说梦和常胥通关后就永久关闭了。是枫叶郡原住民死难者纪念馆那块地界的诡异泄露了吗?”
“不是天灾,是人祸。”局长冷冷道,“如果是诡异泄露,最先死亡的应该是离发生地最近的那些人,而不是像现在这样,全郡各地同时有人死去。”
“局长,您是说——有人在操控这些诡异?”调查员的神色凝重起来,“会是谁?是齐斯吗?他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
“为了祭祀。”局长声音平静,眼底一片空茫,“他要向祖神献祭,而我们都是祭品。”
“局……局长,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?”调查员直觉不对劲,下意识追问,“而且……齐斯不是在最终副本里吗,怎么会影响到现实?”
他想到了什么,喃喃自语:“奇怪,那些被选中参加最终副本的玩家都失踪了,之前只是将灵魂拉进副本,从未有过连肉身一起消失的情况。
“还有,今天已经是5月7日了。自从5月5日最终副本开启,我们所有人似乎都无法进入诡异游戏了……”
局长咧开嘴笑了,是那种被冻毙的尸体脸上常挂着的诡异的微笑:“怎么会呢?我们都在诡异游戏里了,都在最终副本之中……”
好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语,空气中响起冰层碎裂的声音,起先轻微如同蚊蚋嗡鸣,短短几秒间越来越响。
调查员下意识微微仰头,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。原本晴空万里的天上悄然睁开一双银白色的眼睛,平静而淡漠地俯瞰下方的世界。
洁白的羽毛化作雪花漫天泼洒,寒意从脚底穿透骨骼向上蹿升,调查员低下头,看到脚下的地面不知何时化作半透明的冰层,一张张人脸在冰下仰面看着他,赫然是并排躺倒的尸体。
他看到了局长的脸,看到了自己的脸,还有许许多多调查局同事的脸。他们凝望着他,嘴巴一张一合地诉说:“我们注定死去,我们都是祭品……”
他感觉自己的周身被冰寒笼罩,厚重的冰霜迅速沿着他的皮肤攀缘,连接成天衣无缝的硬壳,将他封锁在冰雕之中。
视角天旋地转,他不知何时躺在冰层之下,头顶巨大的眼睛如同象征末日与天启的轮盘,缓慢而无情地轮转。有人在耳边轻念:“轮回……终结……新生……”
……
【名称:傀儡丝】
【类型:技能】
【效果:寄生于其他玩家的尾指上后,可掌控其生命,操纵其行为(已进化至完全状态)】
龙郡魔都,老歪骑着三轮车,带着小孙女,混杂在人流中向城外赶。世道乱了,大都市鬼魅横行,他打算回乡下去,那里地处偏僻,至少不会受到太多冲击。
车已经打不到了,公共交通人满为患,但老歪无疑是幸运的,至少有一辆属于自己的三轮车可以用来代步,不用挤在城中干着急。
小孙女盘膝坐着,一边舔棒棒糖,一边好奇地左顾右盼,看车水马龙,看行色匆匆的人群。她问:“爷爷,我们要去哪儿啊?”
“我们回老家,爷爷带你挖竹笋,捉蝴蝶。”老歪笑呵呵地说,“乖囡囡睡一觉,睡醒后就到啦。”
“嗯嗯!那我睡觉觉啦!”小孙女脆生生地说着,动作夸张地向后躺下,蜷缩在后斗里,闭上了眼。
老歪被逗得“呵呵”直笑,胸腔里渐次充盈一种名为“幸福”的暖意,这方小小的三轮车赫然成了名为“家”的存在,他这辈子攒下来的最贵重的东西都在这上面了。
他犹记得一年前,他的儿子死在工地上,儿媳妇带着赔偿款跑了,留下他和小孙女相依为命。他本打算一瓶农药结束自己的生命,却阴差阳错地进了诡异游戏。
在鬼门关走过一遭,他不再求死,而开始思考要怎样才能活下去。他吃力地理解论坛里的各种信息,从头开始学习这个新的领域的生存法则。
凭借着年轻时积攒下的灵光劲儿,他成功搭上了一个叫做“昔拉”的公会的线,在上供了大量积分后,获得了加入的资格。
老歪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在诡异游戏立稳脚跟,不曾想还没舒坦多久,最终副本出现了。这个世界的变化从来都是那么迅速,他不得不重新去学习和理解。
幸运的是,作为诡异游戏的玩家,他比平常人知道更多信息,提前准备了物资和容身之所,不至于捉襟见肘。
至于趁势投机倒把、浑水摸鱼、谋取利益,他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想法,他就是个普通人,只想安安稳稳地有一块地种,能够将孙女拉扯长大,颐养晚年……
耳边忽然响起狂风的呼啸,是一种寒风吹卷骨哨发出的尖利声响,像是远古的萨满做法呼唤迷途的魂灵,平白使人胆战心惊。
老歪眨巴了两下眼,环顾四周,不知是不是他老眼昏花了,天空竟在他眼前呈现皲裂的状貌,密密麻麻地爬满蜘蛛网状的纹痕。
八足的蜘蛛肚腹滚圆,在覆盖天穹的蛛网上缓慢攀爬,尖利的口器如剪刀般对准老歪翕张。“咔嚓——”什么东西被剪断的声音。
老歪一瞬间失去了和这个世界的所有联系,意识陷入昏沉,灵魂轻飘飘地飞向高天,最后一眼,只看到自己失去支撑的尸体从车架上滚落,像一堆破破烂烂的垃圾。
尸体被车轮碾碎,流溢刺目的鲜血。人群尖叫起来,有人切切察察地说:“死人了。”
小孙女被声音惊醒,懵懵懂懂地爬下了车,看到老歪头发花白的尸体躺在地面上,她伸手去推爷爷的肩膀:“爷爷,你怎么睡着啦?地上凉,睡在地上要坏肚子的!爷爷你醒醒……”
尸体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变冷,许久之后,女孩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爷爷永远无法醒过来了,眼中现出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茫然。
人山人海,无人驻足,天地间回荡起小孙女撕心裂肺的哭声。
……
古兰自治区,冲天的炮火在焦土上炸开,扬起苍白的灰烬,血肉被气浪推向高天,又如雨如血地在阵地上空洒落。
亨特背着医疗箱,将一名名伤员从战壕边拖回营地,平放在担架上。
安逸太久的人初次面临战争,就像是森林里被响雷震傻的狍子,无法理解自己正在遭遇什么,也不知道将要去往何方。他们机械性地前冲,机械性地后退,然后出于本能挣扎求生。
死伤在积累,最初的踌躇满志很快被恐惧取代,再热爱夸耀的年轻人也做不到继续宣称自己对战争的热爱,轻浮消弭于压抑的气氛,营地充斥哀嚎和痛哭。
“救救我……我想活下去……我不想死……”“我的腿……好痛……”“妈妈……”呻吟此起彼伏,有些声音响了一阵便永远沉寂。
亨特沉浸在死亡的阴影中,尽量冷静地为伤员处理伤口。时至今日,他仍然想不明白战争是如何打起来的,莫名其妙的,一夜之间世界就乱成了一锅粥。
为什么要打仗呢?亨特想,联邦的统治虽然很坏,但也没糟糕到需要用鲜血去洗礼的地步,他们贫穷着、不满着,不还是这么活下来了吗?
“不好!真理之红的人绕到了我们后方……沦陷了,阵地彻底沦陷了……”一个浑身布满灰尘的士兵冲进营地,声音带着哭腔。
接二连三地有缺胳膊少腿的人冲了过来,惊恐地大喊大叫:“有鬼!他们有鬼!”
真理之红是盘踞古兰自治区多年的一支反抗势力,前不久和天平教会达成了合作,势力大增。
亨特有朋友在诡调局工作,隐晦地向他透露过一点信息,他知道天平教会拥有邪神信仰,能够调动鬼怪的力量。但听说是一回事,亲眼见到,他还是觉得难以置信。
一具具残破的尸体摇摇晃晃地走进阵地,哪怕被炸掉了头颅,余下的四肢依旧抽搐着向阵地进发。
战壕里的尸体爬了起来,咬住身侧战友的脖颈。担架上的伤员失去生息,又直挺挺地坐起身,加入残尸的大军。
银色的细丝在残尸间黏连,世界被裹在半透明的蚕茧里,红眼睛的白鸽扑棱着翅膀,衔走腐烂的血肉。
一个黑洞般的冰坑出现在脚下,数不清的骷髅在坑底攒聚,伸出手臂拖拽坑外的人。
亨特疯狂地挣扎着,却还是被拖入坑中,融入骷髅的队伍……
……
雪山,破庙。
五彩的经幡和风铃掩映庙门,色泽斑驳的影壁正对门外的白雪,一个穿休闲唐装、大众脸的年轻人被洁白的羽毛钉在墙面上,血液在脚下逶迤成河。
年轻人纵然狼狈到了极点,嘴巴却不停:“美女,你不讲武德啊,我是理论派玩家,不擅长打架,结果你一上来就放大招……我是说,我们不可以先谈一谈吗?
“就算不想谈,也犯不着这么狠吧,你看我细胳膊细腿的,能对你有什么威胁?而且我的血弄脏了地面,你看着也伤眼睛,到时候还得收拾,麻烦的很,你说是吧……”
墙角的泥泞中散落一把折扇,上书“逆天改命”四个大字,此人的身份呼之欲出,正是听风公会的代理会长喻晋生。
站在他面前的女子长发及腰,一身白色长风衣在风中猎猎飘舞,则是天平教会副会长白鸦。
“喻会长声名在外,以‘狡兔三窟’著称,我不相信你全无底牌,自然不得不谨慎对待。且本就是敌人,何须多言?”白鸦噙着温和的微笑,信步绕过影壁,在祭祀坑边站定。
坑中原本只到达中位线的尸骨迅速增长,骷髅在短短几分钟内填至与地面平齐的位置。战争,永远是最残酷的献祭仪式。
身后,喻晋生还在喋喋不休:“其实吧,美女,我觉得我们可以暂时来个休战协议,你看这个副本风雪载途、变幻莫测,局势波谲云诡,我恰好认识一些熟人,合作对彼此都有好处嘛。”
“是么?”白鸦折回影壁前,平视喻晋生,眼底游动的银白色温柔而圣洁,“你说如果我将你钉在祭坛上,最先来救你的会是谁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