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兮一到明德医馆,就直奔后院,她一眼就看见十大筐贴着隐身符的草药,整齐的排列在院子放草药的台子上。若兮揭下隐身符收在怀里,现出身形,走到药师跟前道:『师傅,送药了,今天还要吗?』
几个药师正愁的焦头乱额,一个晚上都是翻箱倒柜,恨不得连药渣都打扫干净了,忙了一夜都不曾合眼,此刻正趴在桌打盹,做梦都在等着药来,忽见若兮从天而降,谁也没看见她怎么进来的,一个药师高兴地跳起来道:『哎呀,小祖宗啊,你可来了。药呢?你有多少?』
若兮指着台子上的十个大竹筐,道:『十筐,都是治伤药。不够,我再去采。』
药师们从桌子后面窜出来,跑到台子上,抱起大竹筐,就倒在称重的大药篮里,看着里面的起死回生草等诸多治伤良药,眼泪都掉出来,只见一个药师飞快的跑出去,边跑边叫道:『正元,正元啊,咱们有药了。』
若兮搬着药筐,跟药师们一起将草药都倒出来,问药师道:『我见前面伤员很多,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病人。』
『谁知道呢?估计在撤兵,这些伤员被抛弃了,自生自灭,个个惨不忍睹。』一个药师道:『姑娘,你真是及时雨啊,凤翔现在所有药店的止血药都卖没了。』
『那这些药够用吗?』若兮道。
『不够、肯定不够啊。』只见李正元跟药师一起跑进来,李正元看着若兮道:『小姑娘,你还能采到治伤药吗?我给你每筐加一两银子,不,二两,三两都行,你多请人去采行不行?』
若兮对李正元敛衽施礼,道:『大管事,不用加钱,你仓库里要是有多余不用的竹筐给我就行,你什么时候要?』
李正元道:『今天,二十筐,如果你能采回来,我们少东家就不用出城了,现在各地兵荒马乱的,也不知能不能找到货源······』
若兮一听,立即就道:『您别让他去了,我一定给你二十筐,咱们快去拿竹筐吧。』
『好,小姑娘,这次你救了我们明德医馆的急,以后这药啊,就交给你一个人了。』李正元领着若兮忙去库房拿竹筐。
若兮笑道:『您不急用,我也就不那么辛苦了,每日能卖些就好,大家都有饭吃。』
李正元望着若兮,心道:『这小丫头长大了,必然是个人物。』
若兮数了数,库房里还有二十三个竹筐,就道:『大掌事,我都拿着吧,不差那几筐,就送您了。晚饭前,我给您送来。』
若兮将二十三个竹筐,加上先前送药的十个竹筐都摞在一起,背在肩上。
李正元道:『小姑娘,你先别走,我叫车夫送你一程吧。』
『不用,大掌事。我车子就在外面,不用送。』若兮大步走出去。
李正元忙跑进前院找车夫,他心里想着,一定要看看这小姑娘住在哪里,这药采齐了,也是三十三个大竹筐,够拉四五车的了。到时帮她拉回来,既节省了她的路费,又节约了自己的时间。
李正元刚进院,就见东方逸仙已经准备停当,带着药师正要出发,忙道:『少东家,您先不用去了,我找到货了,晚上又有三十三筐治伤药到货。』
『真的?』东方逸仙如负释重道:『刚才什么人,背着那么高的一大摞竹筐走了,都看不见人了。』
李正元忙吩咐车夫,道:『快,你快追上去,拉她去桃溪村,看看小姑娘住在什么地方,跟她约好会面地点,晚上好将草药拉回来。』
伙计忙驾车出门。
李正元道:『少东家,跟您说说这小女孩,特不简单,她采的药不是悬崖峭壁上的,就是人迹罕至地域的稀罕物,其中治伤的草药最多。这次真是救了我们明德医馆的急难了,等这事过去后,我打算把明德医馆的药材都交给她,如今凤翔城一药难求,连常年给我们送药的蚱蜢、小九他们都不来了,想必是别处给的价格更高呗。这小姑娘的药都是紧俏货,她完全可以坐地起价,可是她非但不涨价,还不接受我给她加价,并且还白送了我们三大筐药,这样的供货商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呀。』
『有这事?是个什么样的小姑娘?这般厉害?』东方逸仙立刻就有了兴趣。
李正元兴致盎然,刚想跟东方逸仙细细说来,就听馆里的大夫喊他,道:『正元,你快来,这个患者快不行了。』
李正元一听忙道:『少东家,我下次跟你说,我的先去看病人了。』李正元说着,人已经冲进房里去了。
这时,派出去找若兮的车夫赶着车子回来了,边走边道:『奇怪了,真见鬼,哪里有个人影子吗?』
东方逸仙问道:『你怎么回来了?没见到小姑娘吗?』
车夫道:『没有,连个人影子都没有,你说她背着那么多竹筐,我又不瞎,会看不见吗?没准人家有车,不然这十筐草药怎么送来的。』
『嗯。』东方逸仙道:『那没你事了。』
『这也太快了吧,就算她有车,也该能看见个踪影啊。』阿苏不可思议的望着东方逸仙,他撩开车帘,东方逸仙登上马车,道:『是太快了,又是个神人。』东方逸仙心里疑云密布,又是桃溪村,还真是人才辈出啊。想到桃溪村那些被割掉舌头的人,居然都恢复如初,还有莲舟的伤,显然都是一人所为,豆花危急关头被神秘力量救下,这一桩桩,一件件事情的矛头,都指向若兮母女,真的是欣竹仙姑显灵吗?
『去贺府看看莲舟。』东方逸仙对阿苏道。
人逢喜事精神爽,莲舟摇身一变成了贺府的主母,身价倍增。往日尖酸刻薄的亲戚都像变脸王一样换上面具,登台表演。莲舟披麻戴孝为袁清美守灵,处理丧事井井有条,就连袁家也挑不出毛病,毕竟是自己女儿出轨在前,贺府还能给她一个体面的葬礼,已经是给足了袁家面子。
贺寒在一旁看着妻子,满脸溺宠的笑道:『我猜你们大少爷也快来看你了,你若在他面前也像在这些亲友们面前一样气定神闲,就能保住你恩人的秘密了。』
贺寒的话落音刚落,就听小厮跑进来通报道:『东方公子前来悼念。』
『怎样?我想他也是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那神医的消息。夫人,我们出去迎他。』贺寒挽着莲舟手臂,轻声道:『有我呢?你不必紧张。』
莲舟点点头,脸上紧张的神情却是没有一丝改变。华府的丫鬟都惧怕东方逸仙,那种恐惧是印刻在骨髓里的,多年相处,哪次也没在手底下走过三招,日日罚跪,都已经成了阴影,莲舟心思缜密聪慧,可是一见东方逸仙,就脑海里一片空白,除了『服从』二字,其余都想不起来。
莲舟远远望着东方逸仙跟阿苏走过来,公子一身白衣,风中衣衫猎猎,洒脱俊朗。这个男子曾经是她梦中的王子,像天上的星辰,只可仰视,永远无法触及,东方华府的丫鬟哪个不曾对逸仙公子心怀梦想?
『贺兄,节哀顺变。』东方逸仙拱手作揖,一脸沉重道。
『多谢东方兄。』贺寒作揖还礼,道:『都是自己人就不用客套了,家门不幸,她的灵柩在袁家,我这边不过就是做做样子,让大家脸上都好看些罢了。』贺寒拉着东方逸仙,道:『东方兄,你今日若是不来,我就要去华府拜访了,正有些事情要你出谋划策,咱们进屋叙话。』
莲舟跟在二人身后进屋,拘谨的模样,好像她才是这里的客人。
『莲舟,看你气色很好,伤都复原了?』东方逸仙一落座,就望着莲舟微笑道:『何处的神医这般厉害,简直就是妙手回春。快告诉我,改日一定去拜访。阿苏回去跟我一说你病情危重,我正想派李正元过来给你瞧病呢?』
『多谢大少爷关心,莲舟万分感激。只是那大夫的名讳,奴婢真不知晓,是,是我家老爷请的高人。』莲舟亲自烹茶,端着茶盏,走到东方逸仙面前,跪呈道:『大少爷,您请用茶。』
『快起来,莲舟。你都嫁人了,不要像在华府一样拘礼了。』东方逸仙端起茶杯放在手边的小几上,望着她道:『这神医是男是女?医术这般厉害。』
『老神仙。』贺寒忙接话道:『这是我一个云南的忘年交,颇精巫蛊之术,常年云游四海,前几日路经此地,我求其为莲舟诊治,真是药到病除,十分神奇。你要见他不难,只是他昨日已经离开了凤翔,这老神仙再来时,我定携他一起去东方兄府上讨酒喝。』
『呵呵,好,一言为定。』东方逸仙笑道,他眼角余光打量了莲舟一眼,莲舟紧张的垂下头去不敢看他,那神情不用再多说什么?
贺寒跟东方逸仙闲聊几句家常话,正要步入正题。忽然家丁来报道:『袁老太爷来拜。』贺寒脸色立变,笑容凝结脸上,额头冷汗就冒出来。他慌忙起身道:『东方兄,还望恕诓驾之罪,且请略坐,少刻即来奉陪。』
东方逸仙也站起身来,从怀里取出一枚雕刻着猫头鹰的黄铜戒指放在贺寒手里,道:『袁老太爷一定不会甘心袁清美偷情而死的说法,你不用多说什么?只说这铜戒是管家谢安之物,他与清美一起失踪,再没回来。从此之后,袁家不会再找你们麻烦了。』
『东方兄,这是何故?』贺寒握住东方逸仙的双手道:『贺家若得保全,全赖东方兄庇佑。』
『快去吧,其中因果,等你回来再说。』东方逸仙微笑道。
贺寒也不敢耽搁,忙拿着猫头鹰铜戒去见袁老太爷。
莲舟见贺寒一走,就更加紧张,她站起来屏退左右侍女,道:『你们先下去,在门外守候,我跟东方公子有话要说。』
『是,夫人。』侍女躬身退下。
侍女一下去,莲舟就跪伏在地,道:『奴婢谢大少爷救贺家于危难之中。』
『说吧,我不喜欢跟我撒谎的人。』东方逸仙望着地下瑟瑟发抖的莲舟道:『你以为袁家那么容易相信你设计的假象吗?清美是什么人?袁老太爷是什么人?他们会那么容易中别人的诡计?』
莲舟闻言脸色顿时惨白,吓得魂飞魄散,这天衣无缝的计划,大少爷是如何识破的,自己利用谢安陷害袁清美,然后给谢安一笔银子,让他远走高飞,这事情绝无第二个人知晓。
『大少爷,我错了。』莲舟声音颤抖了,她心里再强大,蓦然被人识破,就如晴天霹雳一般,一下崩溃。哭泣道:『袁清美将我虐待的体无完肤,我本想一死了之,可是,我遇到了······』莲舟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,她想绝对不能对不住沙子姑娘了,自己杀人害命已经暴露,死有余辜,怎还能牵累恩人。
『你遇到了一个女神医,而不是贺寒说的老神仙,对吧?』东方逸仙叹了口气,道:『你不想连累她受罚,就想自己身上数条人命,罪无可恕,横竖一死,绝不能牵累恩人。』
『奴婢大仇已报,死有余辜。听凭大少爷处置。只是,奴婢临死有一事不解,还望大少爷明示?』莲舟突然抬起头来,盯着东方逸仙道:『大少爷,是如何发现破绽,怀疑此事乃我所为?』